易单招

新高考改革，是一个轮回？

近日，福建福耀科技大学发布2025年本科招生章程，明确规定报考本校所有专业的高考综合改革省份的考生，选考科目须符合物理、化学必选的要求。

其实，这并非个例。数据表明，绝大部分高校和专业只为物化考生“开放大门”。诸如上海交通大学、哈尔滨工业大学等，高达80%的专业只招理科生。中国科学技术大学、南方科技大学、上海科技大学这3所高校，更是全部专业要求选考物理+化学。

当物+化的大理科组合占据半壁江山，象征着“大理科时代”的到来。在这背后，本质上是学生发展——高校专业培养——就业市场需求三方共同达成的社会默契。

“物化”组合上升，回归传统分科？

新高考普遍推行的“3+1+2”模式，为考生提供了12种不一样的选科组合。不过，现实悖论是，常见的科目组合只有4种——物化生、史政地、物化地、物化政。

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副教授王新凤的一项调查显示，5年来，在河北等第三批新高考改革的8省市中，物化生的选科组合比例一直在上升，增加了16%，所占比例已近四成；物化政的比例增加了6%；物化地、史政地的比例小幅增加了3%。而其余8个选科组合的比例均在下降，下降幅度最大的是“物生地”。此外，选择“史化+”选科组合的学生寥寥无几。

这是因为，对学生而言，选科即选专业。面对“专业为王”的录取现实，物化必选已是高中阶段的学霸组合。

其一，非“物化”几乎无缘热门专业。2021年，教育部出台了《普通高校本科招生专业选考科目要求指引（通用版）》，统计发现，92个本科专业类里，有55个专业类要求必选物理+化学，占比近六成；在全部703个专业中，有355个本科专业必选物化，占比超过一半；几乎所有的理工农医类专业必选物理和化学。

其二，名校招生也表现出明显的选科倾向性。依据上海市教育考试院公布的《2027年普通高校本科专业选考科目要求》，超70所“双一流”高校，超过一半的招生专业要求必选物化、不招文科生。其中，中国科学技术大学、南方科技大学、上海科技大学等高校100%招生专业只招收物理+化学的理科生。

在多方政策推动下，物化组合成为学生眼中通往心仪大学的金钥匙。

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，河南某省级示范高中全年级16个班级中，“物化生”组合的编班就占了11个；广东某高中全年级约有1000名学生，大概80%选择了物理，其中成绩较好的同学普遍绑定化学。一份涵盖浙江省400多所高中的选科统计数据则显示，在选择物化生的学生中，优秀学生占多数。

针对这一现象，不少人认为，“物化捆绑”使得这类考生重新打上了“理科生”的烙印。反观历史类考生，专业选择的空间本就被挤压，诸如历史+2门理科科目的组合更是被“打入冷宫”，传统文科科目（史政地）反而成为最保守的理性选择。

当选科组合与传统的大文大理科目相差无几，新高考“3+1+2”模式中间的那个数字“1”，似乎再次划分了理科和文科的楚河汉界。

“3+1+2”的“1”，有何重要？

高考综合改革发展至今，我国除了西藏，已有30个省市正式启动新高考模式。

除了上海、北京、天津、山东、海南5个省市实行“6选3”（政治、历史、地理、物理、化学、生物6门科目中任选3门）的自由选科模式，浙江多了1门“技术”科目，因此是“7选3”，其余24个省市均限制了必选1门物理、或必选1门历史的选科要求。

为什么物理、历史必选一科？

在解释“1”的重要性时，业界普遍认为，在高校人才培养中，历史是人文社会科学类专业的基础性学科，物理是自然科学类专业的基础性学科。作为两大科学的基础学科，它们当之无愧地成为学生未来发展方向的必选。

既然物理和历史具有较高的学科地位，为什么普遍推行“3+1+2”模式，让物理、历史不能同时选择？

这或许与学科性质和学习难度密切相关。物理和历史扮演着自然科学和人文社科的“冰火两重天”，有明显的学科倾向性。二者学科差异较大，对学生的思维能力和智力要求并不相同，如物理更强调逻辑推理、历史更强调记忆力等。学习方向的冲突显著增加了两门科目同时学习的难度。

某种意义上，“3+1+2”模式具备一定的选科自由度，也增加了选科合理性。

道阻且长，行则将至

在实际运行过程中，新高考改革也会存在“力不从心”的时候。

不少高中学校现有的教学条件难以满足新高考改革的需要。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苏娜调查了新高考背景下1256所高中的育人能力现状，研究表明，超4成高中的教师缺口集中在21%-50%，近20%高中的教师缺口在50%以上。

在所有科目中，地理教师是最欠缺的。此外，高中支持选科和走班教学的教室、仪器设备等硬件设施缺口率高达26%—50%。受制于教师数量、教育资源、排课难度等现实因素，学校会根据自身办学特色和条件，有意识地引导学生选科。

此外，选科组合的“冷热”差异，让文科教师队伍受到冲击。受此影响最大的，反而是教首选科目的历史老师。

面对愈演愈烈的“文科衰退潮”，大量学生“弃文从理”。而在“3+1+2”的新政下，又属历史科目最受冷遇。原因在于，另外两门文科政治和地理，由于不跟物理冲突，“既能搭上历史的车，又能搭上物理的车”，被学生选择的机率更大，因此比历史的地位都要高。

我们曾无数次思考：最好的高考，是什么？

相对于较为保守的“3+1+2”模式，前两批高考改革省份所实行的“3+3”模式，其创新潜力似乎更加被公众认可。“6选3”给了学生更大的选科自由度，也更加符合“打破文理界限、培养跨学科复合型人才”的改革初衷。

当然，“3+3”模式也更加考验各地各学校的教育实力，比如走班制的管理制度是否足够成熟、是否能解决师资分配不均等问题。甚至还有一部分声音传出：9门科目全部学习，才是真正的全面发展。

古语云：“改革从容，不求一朝之功。”高考改革，仍需不断“打补丁”。